【夜谷賓館營業中】（1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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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知道了。」四眼妹平淡的回答。
就這樣，三天之後，我在走廊撞到四眼妹，她已經是個完全透明的人了。
「嗨，老板，我是你202號的房客啊！」
「喔…真的成功了嗎？！」
「是！」
「妳…現在有穿衣服吧？」
「沒有，衣服不能變透明。」
「噫，噁心咧。」
「哈哈，我把房租放在床頭了，那麼…再見。」
「嗯，再見。」
不知是四眼妹沉默不語還是已經離開了，總而言之，她消失了。
我走到她的房間把房租收起來，她把所有行李都收拾好放在房間裡，因為她不能攜帶任何行李。
就像人離世時一樣，財富、地位、人際關係…一切都不能帶走。
我一直追問她為何要消失，但有些時候，做某些決定是不需要任何合理理由。
最近幾乎每個月都有學生受不住壓力自殺的新聞，我們剛開始對此震驚不己，後來麻木了，只會說「今個月第Ｘ宗了！誇張！」
學生自殺，彷彿漸漸變成一個數字。
任何問題都有解決辦法，自殺解決不了問題。但他們選擇結束自己生命，不一定需要合理理由。
我們應該在問題發生前去避免它的發生，而不是等到問題出現，壓力爆炸後，才假腥腥的說「加油」。
不過，嘿嘿嘿～
「再見」了，四眼妹。
好好享受這段消失的日子吧。
四眼妹消失後的隔天，一個中年婦人來了我的賓館。
「小姐，妳來得正好，我們有男妓提供喔。」
「不是，我想找我女兒！我知道她來了這裡！」
「……」
雖然我沒法直接詢問婦人：「妳女兒是不是有點醜，戴眼鏡，沒有音樂天分的那個？！」
但聽婦人的描述，四眼妹果然就是她的女兒。我帶她到四眼妹的房間，說她去遠行了。
沒想到的是，婦人看到四眼妹的小提琴就馬上痛哭起來。
「喂喂，妳喝醉了嗎？她不是妳的女兒啊！」
「她去遠行也沒有帶這個小提琴，其實我早就知道，她根本不喜歡拉小提琴。」
「但她住在這裡也有拉喔。」
「從她小時候第一次去學小提琴時，我就一直對她說：『加油！妳拉得真好！』不論她做任何事，我都會鼓勵她，但從來沒問過她喜不喜歡。我早就該知道，她只是因為我喜歡才一直堅持下去。」
真合乎四眼妹的個性呢…
「我母親會說，別拖拖拉拉，放棄吧。但要是下定決心，那怕是神佛要阻止你，也要叫他們滾蛋。」
「……」婦人。
「其實啊，父母作為孩子的最後防線，更加應該對他們說：『加油，但不加油也沒關係。』」
「我的女兒，她不會再回來吧…？」
「不，她雖然是多孔動物，但堅決要留在地球上生活。」
婦人似乎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，我叫她住下來，別再演家庭悲劇了。她果然聽我的說話住在女兒的202號房裡。
一星期後，四眼妹像怒神一樣踏著沉重的腳步衝進賓館。
「啊啊！啊啊！啊啊啊！」四眼妹像抓狂的野獸一樣，雙手捂住胸部向我咆哮。
「哈哈，妳很有精神呢。」
「我…我為什麼我會恢復正常了？！」
「妳嘔吐了吧？！」我看見四眼妹嘴角殘留著黃黃綠綠的嘔吐物。
「對！」
「其實藥廠送了兩種藥過來，一種是防止嘔吐的胃藥，另一種是透明藥。使用說明書註明因為藥力太強，一定要先吃胃藥再吃透明藥，否則嘔吐後透明效果就會消失。」
「你…你沒有給我胃藥！」四眼妹。
「我把它丟了。」我。
「什麼？！」
「妳告訴我，這幾天妳做了什麼？」
「我變透明後，就馬上回到公司，果然不出我所料…
同事們對我完全沒有半點留戀，只會說我懶惰不負責任。過了一天、兩天…同事們漸漸意識到我不會再出現，才依依不捨的從我桌子拿走原來是他們的工作。
他們看不到我，我也終於能聽到『只在我背後說』的流言。
離開公司沒事可做的我，享受著在人群裡自由自在的生活，不用顧慮別人的目光，在圖書館看一整天的書，在咖啡室發呆，跑上天台看天空看整個下午。然後！就在剛才！我、我、我…跑去看看看他了…」
「意思是妳的意中人吧？」我。
「是的，但突然胃裡一陣翻滾，就算用雙手封住嘴巴也阻止不了！像崩堤一樣吐得滿身都是！他、他、他…也許是嗅到奇怪的味道所以四處張望，突然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，我才發現自己現身了！」
「妳…妳…先聽我解釋…」我被四眼妹雙手勒住舉起半空。
「我不能嫁人了！嗚嗚！」四眼妹掩住臉。
「咳咳咳，妳先冷靜點，難道妳沒照鏡子嗎？」
「我知道，你又想說我不是美女，所以別痴心妄想了是吧？」四眼妹。
「妳自己也沒發現嗎？！」我打開抽屜，拿出平常用來放在後樓梯偷看裙下春光的小鏡子，展示在四眼妹面前：「看清楚！妳笑起來時很漂亮啊！」
「我…笑…？」
「妳沒發現，是因為你妳從來都不笑。」
「那…」四眼妹看著鏡中的自己，彷彿看著整容空前大成功後的自己一樣。
「關於透明藥的事，我是不想妳後悔啦。這幾天妳終於不用介意別人怎樣看待妳，真正的做自己了。但妳沒發現嗎？去看書、喝咖啡、看天空，這些都是普通不過的事，為什麼要等到透明才做？難道妳有裸體癖好嗎？」
「才不是！」
「可是妳現在還真坦蕩蕩呢。」我摸著下巴奸笑。
四眼妹似乎忘記自己處於裸體狀態，馬上用雙手掩胸和下體，就在這個時候，一道身體從樓梯處飛撲向四眼妹。
「媽…？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四眼妹。
「我就知道妳會回來，所以叫她暫住在這裡。」我。
兩人相擁而泣，四眼妹不斷向母親道歉，但母親一直搖頭說什麼都不要緊，只要妳快樂就行了。
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該追求什麼，掙大錢、買房子、買跑車…
卻不懂什麼是快樂，更別說要追求幸福了。
母女退房後，其中一位長期房客就回來了，他是一位在公立醫院工作的醫生。
「嗨，下班了吧？」
「嗯…我要來一點…純的…」
「已經放在你房間了。」
「謝謝。」
他是個重度癮君子，不過我聽完他的故事後，認為這是「必須」的。紋身不代表是壞人，吸毒也可以是個好醫生。
（待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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